吃午飯的時候,外出跑業務的王凱悅和孫兆倫都沒能趕回來,謝童坐在餐廳的西南角獨自用餐,他照例給高玉打去電話,噓寒問暖,叮嚀不倦。
電話中,高玉讓謝童晚上務必空出時間請樊小麗、陳學濤一家吃飯,地點等她通知。謝童估計高玉這是為感謝陳學濤、樊小麗夫婦在賣奧迪車的過程中所提供的幫助,她不願欠樊小麗太多的人情。
掛了高玉的電話,謝童突然又想到樊小麗屢次催促的陳學敏考研的事情,便一邊繼續吃飯,一邊腦中盤算起這件迫在眉睫的事。
不知是否是因為許子靜的出現令樊小麗這個形似而神不似的“假許子靜”瞬間失去了往日的魅力,還是因為謝童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實在是太忙了,分身乏術,因而在樊小麗屢次催促的陳學敏考研這件事情上用心不夠,甚至幾無用心。晚上便要跟樊小麗見面,因而這件事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時候。
按理說這件事下午跟許子靜見面時直接請她幫忙最為合適,她如今在東方大學人文學院漢語言文學系,是碩導副教授,完全合乎陳學敏的考研意願,地域、學校、專業都合適,直接報考許子靜的碩士生就行,無需額外打通關係。可他又考慮到,前些天自己故意跟她冷淡了這麼久,如今剛剛和好約見面,就有事求助於她顯得動機不純,有參雜世俗功利目的之嫌,會令她產生被他利用的不適感與不悅感。
謝童又想到了他以前的導師——萬老師,若是萬老師沒離開東方師大該有多好,直接報考萬老師的研究生就行,雖然論學校綜合實力東方師大比東大略微差些,但畢竟也是“985”中上流名校,更何況陳學敏要考的漢語言文學專業還是東方師大的“A-”學科。
謝童突然又想到了正在東方師大文學院讀博的羅旭東,其實原本請他幫忙也是可以的,但他一想到原本互為知己的兩個人如今已形同陌路,似將老死不相往來,不由一陣心酸,不過一想起羅旭東四年前的那天夜裡所做的那件齷齪事情他又一陣噁心,決意不再主動聯絡他。
接近五點鐘的時候,謝童按照跟許子靜事先在電話裡的約定,下樓來到晚霞出版社門前的公交站臺附近等許子靜的黑色凱迪拉克車。
不一會兒,一輛半新的黑色凱迪拉克SUV緩緩地駛了過來,停穩在謝童面前,沒等謝童伸手,副駕駛位的車門便被開啟,一位身材窈窕、風姿綽約、楚楚動人的年輕美女司機滿面含春地望著他,並向他擺手,示意他坐過去,這年輕美女司機不正是東方大學的美女副教授許子靜嘛!不認識的人錯把她當成剛走出校門的女大學生也不是不可能。
謝童坐上車,面帶歉意和謝意地笑著望向許子靜,許子靜的腦後盤著謝童喜歡的髮髻,露出粉白的耳朵和香嫩的玉脖,俏臉上敷了淡淡的水粉,美眸之上打了淡淡的粉紅色的眼底,瓊鼻挺直,抿嘴微笑,身上穿了一件白底藍花、雞心領連衣裙,露出玉頸下那條別緻的白水晶項鍊和一大片雪白的心口肌膚,散發出年輕女體與高檔香水混合的味道,真可謂賞心悅目、秀色可餐、香氣撲鼻,令人流連忘返。謝童不敢多瞧,急忙移開視線,平抑急促的呼吸。
“一青,今天下午我沒上班,特意為你用心打扮了一下,嘻嘻嘻,漂亮嗎?”許子靜心情不錯,似乎得了“健忘症”,壓根就沒提及謝童若即若離、有欲擒故縱之嫌的故意冷落,似乎在她最鍾愛的男人面前真的低到了塵埃裡,所謂“愛到深處無怨尤”。許子靜滿面甜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雙目含情地說道,簡單的話語中包裹著濃濃的愛意。
“子靜,很漂亮,你今天特漂亮。”謝童讚道,接著好奇地問道:“這車是你的?”
“嗯嗯,是我的,嘿嘿,我的也是你的,嘿嘿嘿,不過我平時多數跟校車上下班,便借給我姐開了,她就住我附近,不到兩站路。”許子靜回答,依然笑咪咪的,並且還側過身子衝著謝童做了個鬼臉,挺孩子氣的。
“子靜,上次見面你提到的我辭職讀博的事情,我思慮再三,覺得還是不太現實,所以一直不敢主動聯絡你,更不敢見你,怕你笑話我,怪我。”謝童惴惴然解釋道,解釋的有點兒牽強。
“這件事我後來也反思過,你有你的牽絆和後顧之憂,是我給你壓力了,我不應該給你壓力,是我施加的壓力將你從我的身邊推走了,所以我就換了個思路,不再協助你去追逐夢想,而是協助你去迎合世俗,適應現實。我姐說了,調回編輯部的事現在不行,只能以後再說了。”許子靜悠悠說道。
“子靜,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你姐姐,真的很感激,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我心中的誠摯謝意,言不盡意,語言的功能畢竟是有限的。”謝童由衷地說道,他扭頭望向正從容開車的許子靜,繼續說道:“哎!子靜,你是怎麼知道你姐姐跟我們高社長是閨蜜的?”
“因為我想幫你啊!就在網上搜索你們單位,瞭解你們單位的領導班子成員,我一看一把手叫高晶,還是個女的,仔細研究她的簡歷,曾留學D國,我就想到了我姐在D國留學時處過一個閨蜜就叫高晶,其實不瞞你說,她倆的親密關係超過閨蜜,你懂的,不過,後來各自找到了世俗意義上‘對’的那一位;不過我聽說高晶結婚不久很快就離了,現在好像跟一個高官,東方的。”
“哦!是嘛!”謝童佯裝平靜地應道,其實他內心甚是吃驚,一驚許子靜的姐姐許子寧與高社長曾經的關係,二驚劉雲霞曾經說過的那句“咱高社長終於心想事成了”似乎是間接得到了印證。
連續晴了近一週的悶熱天氣突然間善解人意地陰沉下來,天空烏雲密佈,許子靜關掉了汽車空調,敞開半截車窗,一股涼風急不可耐地鑽進車內,許子靜沒來得及用手捂住口鼻便猝不及防狼狽地打了個噴嚏,車內頓時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雖不算難聞,卻也絕非往日裡從她那兩排皓齒、兩瓣紅唇間飄出的口氣若蘭的醉人的味道,不過謝童還是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氣。謝童伸出左手正欲從扶手箱處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許子靜擦嘴,在伸手抽紙巾的時候碰巧被許子靜伸過來的右手捉住,許子靜索性緊緊握住他的手,然後舉高了替她擦嘴,擦完還放在嘴邊親了親,然後給了他一個曖昧的眼神和鬼魅般的微笑。
車沿著東方大道向西,一路暢通無阻,許子靜沒說開往哪裡,謝童也不問,他暫時似乎完全忘了高玉的存在,願意陪著許子靜去天涯海角,徹底告別這煩人的俗世,過無憂無慮的二人世界。其實許子靜又何嘗不想,可這紅塵俗世中又有幾個“正常人”能完全憑感性而活,經濟理性、道德理性就像是地球引力一般,將幾乎所有人都牢牢控制住,人無論如何用力跳躍,仍舊只是跳躍,終究飛不起來。
天空中濃厚的烏雲已漸漸隨風散去,不過天色還是灰濛濛的,天氣不太熱。大約五點半鐘的時候,車子開出了主城區,天氣已漸晴,初夏日落前的斜陽炫目卻並不令人生厭,淡淡的白雲悠閒地在遠天或飄或停,等待著晚霞為其濃妝豔抹。
許子靜將車子開得很慢,車窗外,三三兩兩的鳥雀在低空飛來飛去,三五成群的蜻蜓在超低空競秀舞藝,城郊的風景很好,空氣很好,車內的才子佳人的心情也很好。
車子開到了城郊的一個市民生態公園附近,許子靜泊好車,二人下車,十指相扣進入公園,找了一個長椅並肩坐下,此時公園裡遊人很少,幾無被熟人偶遇的風險。
許子靜確實漂亮,特耐看的那種漂亮,從謝童上車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喜笑盈腮,秀美的面容配上嘴邊一對淺淺的酒窩,人越發的可愛、迷人,溫柔清澈的眼眸投向謝童的每一瞥都是一次深情的愛撫。
“一青,跟你在一起,我有一種抑制不住的開心。”許子靜稱呼謝童的筆名“一青”,這是僅屬於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稱呼,意味深長,謝童不是不明白。
許子靜接著說道,聲音變得顫顫的:“一青,我感覺我們自從上次見面之後你有點故意冷落我,我心裡好難受。不過我理解你,你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內心很矛盾,你不想辜負、傷害你的妻子。我也知道我這樣舊情難忘不好,傷人也傷己,可我現在已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我寧願痛苦地快樂著,或者說快樂地痛苦著,能經常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依偎著你,我就很滿足了,你不要狠心地拒我千里之外,你放心,我心裡不會貪圖有什麼結果而成為你的精神負擔。”
其實,謝童能再次見到許子靜,他也是滿心歡喜,心生憐愛的,可他只要一想到,或者一面對已懷有身孕的高玉,就自責歉疚不已,因此此刻的他無法接受和回應許子靜的這份深情流露,只能刻意岔開話題,說道:“快放暑假了,你就要去美國……”
許子靜很罕見地打斷了謝童的話,說道:“一青,你不知道,其實若不是被逼無奈我是不想去美國的,我將要訪學的大學與我名義上的丈夫的單位在同一座城市,我對接下來的美國之行有深深的顧慮,沒有一絲喜悅,因為我和他之間已沒有什麼交流,包括身體上、心靈上的交流。其實我和我丈夫的結合就完全是個錯誤,結合的初衷就不純粹,我和他之間根本就沒有愛,至少我沒有,我願意嫁給他,一是因為他於我有恩,他為人也還好;二是我自以為我已經放下了我倆之間曾經的感情,刻骨銘心的愛;三是我從老班長郭成強那兒得知你已結婚的訊息。我並不奢望我們之間再發生點什麼,或者說挽回點什麼,我只想靠你近一些,感受到你身上的溫度和光亮。”許子靜說著拉過謝童的手,輕揉,滿目含情,眼眶紅潤。
許子靜本想告訴謝童,她已無意跟丈夫刁故友再繼續湊合將就,既同床異夢也異床異夢,性愛分離地過下去;她還想告知謝童,她剛剛偷偷打掉了她肚子裡的她跟刁故友的孩子,但她猶豫再三沒有開口,她怕他誤解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地愛他,但無意強求他也心無旁騖、全心全意地愛她,她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奢望。
謝童突然覺得許子靜挺可憐,他沒有將手縮回,除了不忍心,他也不願違心。被許子靜那雙纖巧白嫩的玉手握著輕揉,沒有幾個正常男人可以縮回他的手,更何況舊情難忘的謝童,於是他有些不忍地安慰道:“子靜,我沒想拒你於千里之外,真的沒想,我只是……,子靜,你知道嗎?我們馬上都要成為鄰居了,我跟你說過我們最近在買房子的,你知道嗎?我特意買在了你們靜雅苑小區,已經簽約並付清首付了,就等公積金貸款批下來辦手續呢。”謝童強調了“特意”二字,儘管他自己常常覺得並非是特意。
“是嘛!是嘛!真的是太好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我,我……”許子靜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許子靜驚喜的淚水溢滿眼眶,泣不成聲地問:“你……你們是……幾幢?”
“6幢1單元1801,北門左邊的那幢,臨街。”謝童貼著許子靜的白嫩香耳,低語道。
“那就是我家後面的那幢,我住5幢1單元1801,從我家廚房這邊可以看見你家客廳陽臺,真是太好了,太讓我驚喜了,那以後我每天都能見著你的身影,聞著你的氣息,聽著你的心跳了。”許子靜一邊激動地說,一邊依偎向謝童那結實的臂膀,淚眼婆娑,含情脈脈。
謝童也怦然心動……,突然,謝童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是高玉打來的,讓他六點鐘之前趕到春生路的味美酒店2號包間,還說有驚喜,大大的驚喜。
謝童接電話的時候,許子靜像一隻溫順的羔羊一樣依偎在他的懷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並不是一個頗有心機的壞女人,欲故意引發謝童的家庭衝突甚至家庭戰爭。
掛了電話,謝童又想起樊小麗、陳學敏姑嫂交代的考研的事,不過他仍然沒有急著提起,而是打算第二天再向她提及,至於樊小麗那裡他已經想好了對策。
許子靜沒有糾纏,也沒有故意撒嬌意在不讓謝童離去,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和牽絆,儘管她是那麼不捨。她開車將謝童送至春生路的味美酒店對面,車緩緩停穩,謝童解開安全帶,正欲開啟車門,許子靜伸過右手在謝童的左臉輕輕摸了一下,臉上帶著曖昧的、欣喜的、不捨的、迷人的、神秘的笑,溫柔地說道:“一青,快放暑假了,我哪兒都不去,就呆在家裡,你隨時可以找我。”
謝童笑著點了點頭,用手輕輕扭了一下許子靜的下巴,轉身下車。許子靜目送高大英俊、風流儒雅的謝童過了馬路,走進酒店後才駕車緩緩離去,繾綣作別,難捨難分卻又不得不分。
謝童上了酒店二樓,推開2號包間的門,雍海濤、方雲夫婦與高玉正坐在靠牆的沙發上閒聊,見謝童進來,三人不約而同站起身,謝童驚喜萬分,一個箭步迎了上去,目光與方雲的目光在空中迅速對接,又迅速熔斷,兩人的默契度絲毫不減當年。謝童與雍海濤這一對塑膠兄弟卻裝模作樣地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擁抱過後,緊握右手,仔細打量起對方,雍海濤還是留著精幹的板寸頭,眉毛依然濃黑,眼睛依然明亮有神,鼻樑依然挺直,不過原先白淨的國字臉黑了,也瘦了,腮邊、唇上、下頜還蓄起了鬍子,顯得更老成、陽剛,且深不可測。
謝童轉過身,再次望向紅顏知己方雲,然後伸過手去,方雲略遲疑了一下,有點不太自然地伸出手接住,五年多不見,方雲的手已不再白皙細膩,原本一頭秀美的長髮已被剪成了齊耳短髮,劉海下方的眸子暗淡,已不再光彩照人,面容也憔悴了許多,儘管已略施粉黛,卻難掩不幸的婚姻生活與枯燥繁重的家庭俗務的操勞在她的臉上刻下的印跡,在她身上謝童已完全找不著五年前臨別時那美麗少婦的韻味與高知女性所獨有的氣質。謝童眼眶有點發熱,急忙鬆開手,移開目光。
雖然認識雍海濤更早,但在謝童的內心深處,方雲跟他更近,是他的紅顏知己,讀研期間與許子靜的關係淡了、斷了以後,是方雲填補了他的一段情感空白,兩人距發展成為戀人關係只差一步而已,但研二寒假之後,特別是研三,雍海濤與方雲似已情投意合、情深意重,這對才子佳人的情事全院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儘管謝童能明顯感覺到方雲在他與雍海濤之間猶豫彷徨過,但“朋友妻不可欺”的“友道”在當時成為了他面前的一堵高牆,他只能選擇落寞地遠望。
“謝童,今天還有一位對你來說特重要的客人,不過他會遲一點過來,讓我們先吃別等他。”方雲笑道。
“誰?不會是萬老師回東方了吧?”謝童脫口而出。
“暫時保密,待會你就知道了。”方雲賣起了關子。
不會是羅旭東吧?謝童心裡一陣嘀咕,其實他的內心並不排斥跟羅旭東重修舊好,畢竟知己難遇,但他又不願就這麼輕易原諒了他,畢竟犯下大錯的是羅旭東,事後無地自容地奪門而出,連夜出逃的也是羅旭東,連一聲對不起都沒有,更別提痛哭流涕地向他誠懇道歉,請求他的寬恕了。
因為要等樊小麗、陳學濤夫婦,高玉提議邊打牌邊聊天,雍海濤、方雲欣然應允,雍海濤還說自從離開東方就沒再打過牌,這猛地一提起打牌手還真的有點癢癢了。
四人坐定,依然是夫妻情侶配。高玉邊起牌邊望向謝童,笑呵呵地說道:“別怨我哈,是方雲姐打電話給我的,還讓我先不要告訴你,說是表哥的意思。”高玉從不稱呼方雲表嫂,說是叫姐更親。
“海濤來常州辦事,我就一起跟來了,事辦得很順,正好常州離東方不遠,就騰出一天時間順道過來看看你們,太想你們了。”方雲笑言,目光掃過謝童,很快又掃過雍海濤。
“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其實根本走不開,我勸她別跟來,非要跟來,不聽勸。”雍海濤冷冷地說道。
方雲欲言又止,謝童真想猛扇雍海濤兩個響亮的耳光,他強忍心中的怒火,憐惜地看了看悶聲摸牌的方雲,然後說道: “你們離開東方都五年多了,這次難得回來,應該一起回,方雲我支援你。”
“是來常州辦事,畢竟不是東方。”雍海濤辯解道,聽他的話音他本來是不準備順道走東方的。
“怎麼?你本來沒打算順道走東方看看我們?那我們下次有機會去東莞的話也不好順道去深圳看你嘍!”謝童毫不客氣地壓了雍海濤的牌,嘴上也不依不饒。
“我不是這個意思,嘿嘿嘿,你這思維可真夠跳躍的。”雍海濤笑道,笑得略顯尷尬。
“小東都上幼兒園了吧?”高玉明知故問地岔開話題,她想消解這幾乎令人窒息的尷尬氣氛。
“中班了,讓姑姑瞧瞧。”方雲一邊說,一邊騰出正欲發牌的手,用手指點了一下桌面上的手機的螢幕按鈕,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映入眾人眼簾,高玉取過方雲的手機細瞧,說道:“哇!好帥氣啊!烏亮亮水盈盈的大眼睛,可愛的小嘴,特別是這俊俏筆挺的鼻子方雲姐,長得像你,方雲姐,皮膚也像你,白,嗯眉毛和耳朵像表哥。”
“方雲,你聽聽,都說長得像你吧!你給我們老雍家改良基因了,功勞大大的。”雍海濤自知剛才理虧,似帶歉意地打趣道。
謝童從高玉手裡接過手機,重新點了一下螢幕按鈕,瞧了瞧,又看了看臉上略帶得意之色的方雲,然後說道:“確實像,尤其是這鼻子和嘴巴。”
“海濤,在東方能待幾天啊?咱哥倆好久沒聚了,今晚來個一醉方休,怎樣?。”謝童說道,他對雍海濤的酒量知根知底,想將他灌倒,一來發洩一下積澱多年的對他的怨氣,二來替方雲報冤雪恨。
“這次不行哦,喝多了暈機,我們今晚10點的飛機要趕回深圳,明天上午公司有一個很重要的會,嗯……這樣吧!今年春節我們回東方,到時再好好聚聚,喝它個通宵達旦,不醉不歸,怎樣?”雍海濤說道。
“那隻能這樣了,雍總現在是位高權重,公務繁忙,那說好了等春節回來。”謝童揶揄道。
雍海濤又嘿嘿嘿笑了笑,有點得意。
“還記得第一次在我家打牌嗎?是出租屋,算不上家,那是你倆第二次見面,第一次見面時,小玉沒出息還讓小麗陪著。在我家那次,我記得你倆一個特害羞,一個特緊張,謝童你要給小玉續水,小玉忙端起茶杯去接水,不小心燙著了手,謝童你趕緊放下水瓶,抓過小玉的手放到嘴邊吹,小玉你害羞地急忙縮回手,滿臉通紅。”方雲笑著說道。
“記得,記得,這怎會不記得呢?我當時手足無措,支支吾吾,不知說什麼好。”謝童搶著應道。
“記得記得,後來晚上一起去吃火鍋喝啤酒,還去了KTV唱歌,我唱了一首《因為愛情》,還跟謝童合唱了《明天會更好》、《知心愛人》,方雲姐你唱了一首《愛的代價》,跟表哥合唱了一首林子祥和葉倩文的《選擇》,還有《天長地久》,《天長地久》好像是用粵語唱的。” 高玉興奮地說道。
“哇!小玉你記性真好,我都不記得唱的是什麼歌了,就記得最後我們四個人一起唱了首《同桌的你》,唉!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晃都六年多了。”方雲感慨道,謝童和雍海濤附和,並向高玉投去佩服的眼光。
“是啊!那時你和表哥剛訂婚,現在小東都上中班了。”高玉也感慨道。
“你倆也終於有孩子了,恭喜恭喜哈,小玉,妊娠反應怎麼樣?”方雲關切地問道。
“還好,沒什麼反應,大概是還沒到時候。”高玉回道。
“是嘛!老弟你要做爸爸了,那我豈不是要做舅舅了?小玉,不仔細看你還真是看不出來呢,可喜可賀,今天這喜酒老弟你可得多喝兩杯嘍!”雍海濤一邊笑著說,一邊故作親熱地拍了拍謝童的肩膀。
“一定一定,今天一定多敬哥嫂幾杯,一來感謝你倆當初的成全,二來慶賀咱們的重聚。”謝童應道,不知怎地他竟然客氣起來,罕見地稱呼二人“哥嫂”。
高玉笑著附和道:“今天我也要敬表哥,還有方雲姐,感謝你們的成全。”
“對頭,小玉,你今天就以茶代酒吧!”方雲附和道。
“嗯嗯嗯,感情深,茶酒不分哈。”高玉順從地頻頻點頭,若一隻吃食的小雞。
“那我也以茶代酒吧!”雍海濤故意說道。
“美得你?除非你也……”謝童白了他一眼。
沒等謝童說完,雍海濤已然舉手投降,道:“喝,酒我喝,咱可沒那本事,哈哈哈……”
雍海濤的牌特別好打,連著打了好幾個上游。趁著雍海濤洗牌的間隙,高玉起身準備給每人茶杯裡續水,謝童見狀趕緊起身,繞過方雲至高玉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扶著她坐定,目光中滿是關愛。
謝童給每人茶杯裡續滿水然後坐定,摸牌。
“嘖嘖嘖!老雍,你看看人家謝童,都結婚好幾年了,望老婆還能望得含情脈脈,談老婆還能談得柔情似水。”方雲一邊摸牌,一邊似在打趣道,言語中似透著一絲羨慕、心酸的味道。
幾人都有點尷尬,特別是雍海濤,他一時語塞,只是尷尬地笑,頓了幾秒鐘,冷不丁來了句“謝童老弟天生多情,柔情蜜意,討女人喜歡,我可比不了啊!”。
謝童驚得牌差一點掉地上,覺得特尷尬,甚至有點兒心虛,故作鎮定地瞪了雍海濤一眼,雍海濤裝著沒看見,嘴角流露出奸滑的笑意。
謝童拿起手邊的手機點開,快七點鐘了,便給陳學濤撥去電話,電話秒通,謝童道:“喂,老弟,你們到哪了?”
“到了到了,正泊車呢。”陳學濤應道。
陳學濤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包間門口樊小麗那熟悉的“咯咯咯”的笑聲,高玉忙去開門,樊小麗掛了不知是誰的電話,便誇張地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的香抱,高玉手上的牌散落一地。
高玉蹲下身子忙著撿牌,謝童本欲過去扶起她,然後替她撿牌,猶豫了一下卻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突然覺得當著方雲的面大秀夫妻恩愛似乎有點兒不妥。樊小麗顧不得自己闖下的“禍”,跟沒事人一樣,似走似跳地繞過正蹲下身子吃力撿牌的高玉,過來與雍海濤、方雲一一握手。和上次在茶座打牌時穿的服飾同一款,一身絲光棉質地短袖短裙,裙邊向上翹起,露出雪白的大長腿,下配同色磨砂粗跟短靴,只是這次的顏色換成了紫色,使得人看起來更加的嫵媚豔麗。
高玉撿起牌,站起身,正好陳學濤走進包間,一身深灰色休閒套裝,三七分頭,濃眉大眼,顴骨凸起,闊嘴厚唇,給人以憨厚講義氣之感。他先跟高玉握手,接著便過來跟每個人握手、寒暄。
由於雍海濤、方雲二人要趕晚上10點的飛機,牌局便提前結束,高玉吩咐包間內的服務員開酒、上熱菜,然後跟陳學濤樊小麗夫婦聊天。
雍海濤、方雲還有謝童,三人一同去找洗手間。
方便完,在洗手間的洗手池旁,謝童一邊洗手,一邊對方雲說:“方雲,你問問我那位特重要的客人現在到什麼位置了。”
“好的,我來問問。”方雲從褲兜裡掏出手機開啟,點開微信。
“羅,羅旭東來不了了。”方雲道,臉上露出一絲遺憾。
“真的是羅旭東?他不來了?”謝童叫道。
“嗯,就是他,我下午三點鐘左右的時候聯絡他的,他說跟他導師,現在的,他讀博的導師一起正在合肥出席一個學術會議,五點鐘左右結束,估計八點鐘之前能趕回東方,可剛剛發微信又告訴我說,得在合肥吃了晚飯才能回東方,還發了個位置給我,現在在安徽大學龍河校區附近。”方雲道。
“他知道是我請客?”謝童疑惑地問道。
方雲點了點頭,當著雍海濤的面他沒有作過多的解釋。
“羅旭東不是和周安邦分在一起嗎?就在東方,好像是河東職業技術學院,怎麼又讀博了?謝童,我記得在學校時你倆關係不錯,特喜歡一起泡老圖書館,特別是研三的時候。”雍海濤插話道,望向謝童。
“是的,一開始是在河東職業技術學院,不過時間不長就辭職讀博了,嗯今年應該博四了吧。”謝童應道,他覺得方雲應該沒有將他跟羅旭東關係疏遠的資訊透露給雍海濤,便覺得沒有跟雍海濤解釋的必要。
“博四,博士不是三年嗎?”雍海濤好奇地問道。
“如今讀博能三年正常讀出來挺不容易的,不少人都讀到博四甚至博五,特別是人文社科類專業。”謝童解釋道。
“哦是嘛?我本來還想混一個裝裝門面呢!”雍海濤笑道,謝童跟著笑。
“他現在有微信了,我這就推給你們,你倆加一下他。”方雲道。
“我就算了,不加了,在校時跟他幾乎沒什麼交往。”雍海濤道。
方雲心想,我本來就沒想讓你加他,可你正好杵在我面前,我若是不說推給你的話你又得多想;你主動說不加他最好,以羅旭東清高孤傲、執拗古怪的個性,像你雍海濤這種一身庸俗氣、銅臭味的混世派,他羅旭東骨子裡也許根本就瞧不上,若是加了可能十有八九不會被他透過, 真到了那個時候你肯定又得背後罵他“一個窮秀才拽什麼拽”。
當著方雲的面,謝童猶豫中加了羅旭東的微信,羅旭東秒透過,就四年前那天夜裡他自己酒後所做的齷齪事誠懇致歉並請求原諒,並給了謝童三個“擁抱”,謝童也回給他三個“擁抱”,表面上算是已不計前嫌原諒了他,但謝童知道,他倆雖算是和好了卻十有八九不會如初了,因為那天夜裡的齷齪畫面已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永遠無法抹去。
三人回到包間後,六人相互謙讓著入席,因是多年未見的老友,因而在席位的安排上並不講究,隨意地男士坐一起,女士坐一起,這樣既便於敬酒也便於聊天。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不,屁股一落定,三位美女便“嘰嘰喳喳”地聊開了。見謝童已為五人面前的大酒杯樽滿了酒,陳學濤便叫停了正主聊得歡暢的樊小麗,樊小麗知道酒席開始了,佯裝出正襟危坐的樣子,拘謹得有一點誇張,眾人知道她在逗樂,便自然而善意地開起了她和陳學濤的玩笑。玩笑結束,謝童作了簡短而熱情的開場白,熱烈得有誇張之嫌的掌聲過後,五人各自樽滿自己的小杯端起,高玉以茶代酒,六人先是依照東方的習俗一同端杯喝了兩次,然後各自敬酒,推杯換盞,把酒敘懷,好不盡情,好不熱鬧,樊小麗還從包中取出手機伸縮自拍架,用藍芽遙控器拍了幾張六人合影。
席間,利用樊小麗離座單獨過來敬酒的機會,謝童端起酒杯,起身招呼樊小麗至酒桌一旁,側身背對酒桌的他先是細瞧了她緊身短袖連衣短裙包裹著的胸部和白皙的大長腿,原先比茶杯蓋大不了多少的胸如今確實挺拔、豐滿了許多,看來真的如高玉所透露的那樣,她注射了豐胸玻尿酸,從此在外貌上完成了一位沒有缺陷的美女的華麗轉身。
樊小麗沒有氣惱謝童的眼神,反而頗為自信地故意挺了挺這人工美化的挺拔、豐滿的胸,她分明很享受這樣的眼神,這眼神她期待了很久,這眼神令她心跳加速,若懷裡揣了一隻小兔。
謝童將目光上移,移至樊小麗那含情脈脈的眼睛,然後開口說話,說謊話,謊稱前幾天在外地出差的那位東方大學的朋友已經回了東方,本來想約他晚上小聚的,正好自己有事,於是就約了明天,謝童還讓樊小麗放心,說一定沒問題。
聽罷謝童張口即來的謊話,樊小麗喜笑盈腮,連聲稱謝,卻並不細問,似醉未醉地一手端著小酒杯,一手拉住謝童的手上下左右搖晃個不停,謝童知道此時正有一雙、或者兩雙充滿妒意的眼睛正盯著這一幕,他慌忙掙開樊小麗的纖巧玉手,然後跟她碰了一下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回到自己席位的謝童未見方雲的身影,正欲離席尋找,包間的門恰巧“吱呀”一聲開了,又“呯”的一聲關上了,是方雲回來了,走路的姿態有點晃。回到座位的方雲回敬了陳學濤兩小杯酒,陳學濤用公筷為她夾了點菜,勸她多吃菜,方雲嘴上“好好好”地應著,卻並不動筷,端起大杯又欲給小杯樽滿酒,見大杯的酒已見底,便端起大酒杯要酒,她剛一起身,雍海濤便奪下了她手中的杯子,臉色很不好看。方雲一臉委屈地望向眾人,高玉急忙打圓場:“方雲姐,酒喝多了暈機,特難受。”
“我還沒回敬謝童呢!況且我喝的不多,不多不多,多了我今晚就不走了,嘿嘿嘿,不想走了。”不勝酒力的方雲似已微有醉意。
謝童知道這是方雲的酒後真言,他知道她真的想多留幾日,知道她積鬱已久的諸多委屈、心酸要藉著酒勁向他傾訴,他苦思冥想著將方雲留下的理由和辦法。
只喝了幾小杯酒的雍海濤臉色蒼白,欲言又止,最後小聲嘀咕了兩句,聲音低至連坐在旁邊的謝童都沒能聽清楚。
酒席提前不歡而散。謝童先一步下樓去收銀臺結賬,陳學濤陪著雍海濤去了洗手間,高玉與樊小麗扶著方雲跟在他倆身後。收銀處,收銀員告知謝童說賬單已被一位姓方的女士結清,他想起方雲席間曾短暫離席,內心頓生暖意,隱隱有一絲自責,甚至有點怪罪高玉的遲鈍與大意。
五人去洗手間還沒下樓,謝童獨自坐在酒店大廳的長沙發上,一邊望著酒店外的萬家燈火,一邊苦思冥想著將方雲留下的理由和辦法,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從酒店旋轉門裡走進一位年輕貌美女子,熟悉的鮮豔的過膝紅裙襯托出她修長勻稱的身體線條,一頭棕紅色微微卷曲的披肩長髮在大廳中央奢華吊燈那金光閃閃的燈光的映照下甚是引人注目,他的心砰砰亂跳,他一眼便認出進來的這位女子就是長相酷似方雲、微信名為“梅”的女子,自從上次在東方師大斜對面的麥當勞店裡邂逅她後他便經常想起她。他沒敢細看她那張秀美的瓜子臉,不敢與她的盈盈秋水般的明眸對視,他怕自己慌亂的眼神洩露天機。
她到這兒來幹什麼?謝童正想著,只聽樓梯口一陣嘈雜聲,他扭頭望去,高玉與樊小麗正扶著方雲下樓,陳學濤陪著雍海濤走在三人身後。
謝童起身正欲迎上前去,“梅”幾步小跑趕至方雲身邊,除了方雲,其他所有人都驚了一下,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一位年輕版的方雲。
輕柔甜美、帶有磁性和魔力的嗓音再次在謝童的耳畔響起:“表姐,我接你來了。”
“小梅,你來啦!好快嘛!”方雲似乎清醒了許多。
“表姐夫,聽我媽說我表姐酒多了,讓我開車來接她到我家住兩天呢。”“梅”說道,她的嗓音令人百聽不厭,給人以藝術享受。
謝童本以為雍海濤可能不會善罷甘休,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雍海濤竟客氣道:“那……那好吧!那你表姐就去你家住兩宿,一會讓她將機票改簽至後天早上,小梅,代我問姑父姑媽好。”
“梅”望著他,點了點頭。
七人先後走出酒店大門,來到酒店停車場,陳學濤請的代駕已站在陳學濤的車旁等候。
所有人似乎都恢復了常態,一邊相互握手,一邊客氣地說了些告別語,雍海濤還特意將高玉拉至一旁說了幾句悄悄話。
陳學濤將車鑰匙交給代駕並小聲叮囑了幾句,然後為雍海濤開啟副駕駛位置的車門,雍海濤頭也不回,彎腰坐了進去,四個女人還在難捨難分地說著話,確切地說是三個女人,因為“梅”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曾開口。
在陳學濤安排雍海濤上車的過程中,謝童並沒有過去將他應盡的地主之誼進行到底,因雍海濤在酒桌上的拙劣表現,他對他的意見更大了,不滿更深了。
見樊小麗還在歡暢地主聊,陳學濤故意大聲咳嗽了一下,又清了清嗓子,樊小麗誇張地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小碎步跑向後排車門。
見陳學濤和樊小麗也上了車,餘下四人轉身向著“梅”的車子停泊的方向走去,“梅”、高玉左右兩邊扶著方雲的胳膊,謝童默默跟在三位美女身後。
江南都市夏日的晚風溫暖而溼潤,天邊烏雲密佈,有暴雨將至之感,方雲的酒似乎徹底醒了,四人上了車,謝童坐副駕駛位置,高玉扶著方雲坐後排,方雲向“梅”簡短介紹了謝童和高玉。
“童哥好!”、“小玉姐好!”“梅”甜甜地叫道。
“小梅你好!”謝童和高玉異口同聲。
“小梅是我的小名,大名叫文菊梅,菊花的菊,梅花的梅。”
“哇!好有詩意的名字。”高玉有點誇張。
“嘿嘿嘿,我爸喜歡菊花,我媽喜歡梅花,就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兒俗。”文菊梅笑著應道。
方雲堅持讓文菊梅先送謝童和高玉回家,考慮到這樣確實更合理,兩人於是只禮節性地客氣了一下,並沒有過於推辭。
“童哥,說下您家的具體位置,我好手機導航。”文菊梅柔聲細語道,聲音甜甜的。
這甜蜜親切的一聲“童哥”令謝童一時有點兒愣神,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高玉已及時反應過來,率先告知了路名和小區名,謝童有點尷尬,機械地重複了一遍。謝童瞟了文菊梅一眼,正偷笑的她被他逮了個正著,那花兒一樣的酒窩瞬間將他迷醉。
因高玉是雍海濤的遠房表妹,一路上幾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及雍海濤。坐在車後排的方雲此時酒已完全醒了,也許她原本就沒有醉,她嘀嘀咕咕跟高玉聊著,謝童側耳細聽,二人似在聊文菊梅及其一家,隱約聽到她說小梅一年前剛從北京電影學院博士畢業,現在東方電影學院做老師,剛退休的姑父姑媽為了靠近女兒,索性舉家遷居至東方。得知文菊梅是北京電影學院博士畢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謝童再次瞟向小梅,目光中多了一絲仰慕之情,文菊梅專注開車的神情與熟練優雅的動作令他著迷,其身上所散發出的藝術氣質更令他迷醉,他是那麼希望自己的家遠在天邊啊!
家遠在天邊的願望只是謝童的一廂情願,白色廣本轎車緩緩地停在了水韻苑北門門口,高玉客氣地邀請二人去家中坐坐,方雲與文菊梅交流了一下眼色,便默契地婉拒了高玉禮節性的邀請,因時候不早了,轟隆隆的雷聲響徹耳畔,似有下雨的趨勢,高玉便未作強邀。
目送白色廣本緩緩駛離,謝童若有所失,然又心湖盪漾、心花暗放,文菊梅是方雲表妹的身份令他意外又欣喜,他相信他倆一定還會相見,甚至成為朋友、知己;他還知道方雲一定有許多心裡話、酒後真言想當面對他一個人傾訴,卻未能如願,他決定一到家就預約她翌日見面。
回到家已過九點,轟隆隆的雷聲漸稀,雨終究沒有下。高玉急匆匆去了衛生間,謝童正欲給方雲發微信,卻先收到了她發來的微信:“童,方便視訊通話嗎?”
謝童側耳細聽,衛生間沒有傳來“嘩嘩譁”的流水聲,他不清楚高玉去衛生間方便之後會不會順便將澡洗了,他覺得可能性不大,因高玉沒去陽臺拿換身衣服,也沒叫他代拿,他有點心虛,稍作猶豫然後回道:“雲,要不就碼字吧!”
“童子,今天見到你特開心,開心得想抱著你哭,車子剛剛經過了東方師大西門,唉!美好的師大歲月一去不復返了,好傷感,明天晚上老地方見,正好為我送行,好嗎?”
“好的,我也是,雲,明天見,不見不散。”謝童秒回,接著又連發了兩條:“雲,你今天反客為主啦!”“今天為何喝那麼多酒,感覺好點沒?”
方雲秒回了三條:“想醉,想哭,想摟著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咱倆之間你我不分,主客不分。”“好多了,就是頭還有點兒隱隱作痛,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知道你脫不開身,可惜了今晚。”
謝童明白她所說的“可惜”,想了想,只回道:“還有明晚呢!明晚我倆先一起吃個飯,然後去看場電影,雲,你多喝點水,早點睡,拜拜。”
“太好了,期待明晚,拜拜,不過我今晚會有一個不眠之夜。”方雲回覆。
“雲,拜拜,早點睡,做個好夢哦。”謝童回道,字字柔情蜜意。
“嗯嗯。”
出乎謝童的預料,衛生間竟傳來“嘩嘩譁”的水流聲,他心中暗喜,又可以以遞換身衣服為藉口,光明正大地欣賞花灑下高玉那令他百看不厭的身體了。他哼著小曲去了陽臺,從小衣櫃中間抽屜裡取出高玉的換身內衣,走至衛生間門口,他正欲開門,方雲又發來一條稍長的微信:“哦!童子,羅旭東你就大人大量原諒他吧!他也挺後悔的,竟然毫無隱瞞地什麼都跟我說了,他說四年前在你家的那天晚上你們三人都喝多了,他因為突然想到出了國的何晶晶,心情特別鬱悶低落,所以他喝得最多,醉得也最厲害,半夜去衛生間吐酒時才一時犯了糊塗,偷偷從衣服簍子裡翻出高玉洗澡時換下的內衣親吻的,然後聽到吐酒聲的你的一巴掌打醒了他,他自覺沒臉見你和高玉,才奪門而出的,現在他願意當面向你賠罪。”
“好的,雲,我聽你的,原諒他了,拜。”謝童秒回,回得也簡單,他的心已經從衛生間的門縫處鑽進去,從高玉的身後粗魯地將她緊緊抱住。
“我分析哈,他那天晚上一是喝醉了,二是太飢渴了,就像一條長期缺水的魚,你想想他那時候也小三十歲的人了,這種本能慾望一直深受壓抑。”方雲繼續快速碼字然後發給謝童,沒有結束聊天的意思。
“我有點理解。”謝童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付著。
“童,你真好!可惜我倆有緣無份,我很懊悔,真的很懊悔。”方雲發自內心,言語很是傷感。
謝童正不知該如何回覆這情意綿綿、遺憾懊悔滿滿的告白,方雲又發過來一條:“小玉她知道這件事情嗎?”
“她不知道,我一直沒跟她說,說不出口,不過很快她就發現我跟羅旭東之間出了大問題,我編了個理由,她很好糊弄的。”謝童的生理慾望降了下來,開始認真回應方雲的問話。
“不知道最好,否則以後見面雙方都會很尷尬。”
“現在想想,今天他得虧沒來,我內心並不想讓他再見到小玉,今後我也不會讓他再見到小玉的,而且我和他的關係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了,他做的那件事就像是打碎了我的一件精美瓷器的鐵錘,而非像是濺在我眼鏡片上的汙水,雲,你要理解我,我總覺得自己像是吃了一隻死蒼蠅,想起這件事就有點噁心。”
“好的,童子,我理解你,早點兒睡吧!明晚見。”
“明天見。”
衛生間裡“嘩啦嘩啦”,高玉還在洗澡,謝童擰開衛生間的門把手輕輕推開門,裡側洗澡間的鋼化玻璃一片朦朧,洗澡間內熱氣騰騰,高玉背身正在洗頭,隱約可見洗髮香波的泡沫順著高玉已微微發福的身體向下流,謝童將換身內衣放在靠牆擺放的小木案上,望著正專注洗頭的高玉那隱約可見的被泡沫和水流溫柔撫摸的玉背,謝童有點兒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正欲放下手機,脫了衣服跟高玉一起洗個鴛鴦浴,知夫莫若妻的高玉卻又一次掃了他的興:“你就別進來了,我一會就洗完了,內衣就放在木案上,陽臺上晾著的那件深藍色睡衣幫我拿來。”
謝童只好悶悶不樂地退出衛生間,從陽臺的晾衣架上取下高玉的那件睡衣放在木案上。
謝童回到客廳,獨自坐在客廳長沙發上胡思亂想,突然手中的手機螢幕又亮了起來,他開啟一看,是許子靜發來的微信:“童,我有一好友在市住房公積金管理中心,她說你們公積金貸款的事她可以幫忙向前推一推,順利的話你們很快就能拿到房子,童子,咱倆很快就能抬頭即見、朝夕相處啦,好期盼啊!”
謝童很激動,秒回過去:“哦!是嘛!太好了,那要不要請你那朋友吃個飯或者送點禮啥的?”
“不用不用,用不著,她是我的一個知己。”
“藍顏知己?”謝童故意問道,他明知不是,因為許子靜明明用的是“她”。
“你說呢?我只有一個藍顏知己,這輩子。”許子靜毫無心機,單純、真誠地應道。
“我也就你一個紅顏知己,這輩子。”謝童昧著良心表白,幾分鐘前他還和另一個紅顏知己“雲”啊“雲”的。
許子靜秒回了三個“擁抱”。
謝童也秒回了三個“擁抱”。
“差點忘了,我明天下午三點至五點在江左師大有一個講座,主題是‘中國近現代京派文學與海派文學’,你有時間陪我一起去嗎?你就坐下面,反正也沒人認識你。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謝童倒是很想見識一下許子靜講課的風采,可理性告訴他不能去,除了翌日下午要上班以及晚上已經跟方雲有約在先外,心虛的他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跟許子靜在一起,同時他還認為沒有必要冒此風險。已經決定了不去,可他又不知該如何回覆許子靜才能不令她不快,正猶豫著,洗澡間的“嘩嘩譁”水流聲停了,他知道高玉已經洗完澡了,一會就將裹著浴巾出來,於是他難得肉麻地回覆道:“親愛的寶貝,我明天下午和晚上真的都有事,騙你是小狗。”
“親愛的寶貝,那就算啦!嘿嘿嘿,不騙我你也是我的一條小狗,一條忠實可愛漂亮的小狗。”許子靜回覆道,心情很不錯。
“親愛的寶貝,那預祝你的講座精彩紛呈,大獲成功,好評如潮哈!”
“謝謝你,親愛的寶貝,晚安好夢!”
“晚安,夢裡見!”
“嗯嗯,夢裡見!”
高玉洗完澡出來,身穿她那件深藍色睡衣,謝童走過去扶著高玉坐到沙發上,厚著臉皮將手伸進睡衣裡面摸高玉微微隆起的肚子,說:“摸摸咱們兒子。”
高玉佯裝生氣地說:“就知道兒子,我不要兒子,我想生個女兒。”
“女兒也好,長大了和你一樣善良、溫柔、賢惠、恬靜、漂亮。”謝童連忙說,邊說邊親了親高玉微微凸起的肚子,高玉用手輕揪他的頭髮。
“玉兒,方雲後天一早回深圳,羅旭東約我和周安邦明天晚上一起給她送個行。”謝童撒了個謊,其實他私底下已經跟方雲計劃好,兩人先一起吃個飯,然後再去看場電影,重溫二人昔日的美妙時光,他之所以要無中生有地拉上羅旭東、周安邦,並且將羅旭東放在東道主的位置上,一是為了避嫌,因為高玉知道方雲跟羅旭東的關係也一直很好,羅旭東作為東道主給方雲送行合情合理,如此一來他謝童只是主陪而已,並沒有額外再請一次方雲;二是為了防止高玉主動要求參加,因為高玉跟羅旭東曾經也很熟悉,如果不將她不熟悉且無好感的周安邦帶上高玉極有可能主動要求參加。
“你少喝點酒,早點回來,人家方雲明晚也要早點休息,後天早上還要趕飛機呢!”高玉面無表情地說道,她竟然罕見地沒有說“方雲姐”,謝童不清楚雍海濤臨走時都跟她說了些什麼悄悄話,令她對方雲有了提防之心並直呼其名。
“好的,我知道了。”謝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