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扒出十幾年前的糗事,誰還沒點荒誕的過去?

歲末年頭,最近陸陸續續地見了一大批,認識了十幾二十年的人,這種感覺很是有點奇怪。

現如今,網路和電話,大大地降低了保持聯絡的成本,可每個人都有一畝三分地,都是腳不沾地地忙,常常是一頓飯約幾年。

對於生活軌道已經滑開的老朋友們,因為在彼此的人生中,有大段大段的空白。

所以見面時心是熱的,可聊天能說的,不是在追憶前塵往事,就是在八卦其他共同好友,聚會完了,總有一點時空穿梭的恍然。

類似:

那次在巴塞羅那?凌晨三點半,你躺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走,是我們把你抬回酒店的,你可比80公斤一袋的土豆沉多了。

對了對了還有在阿姆找酒店!

當時我們是臨時開車去的,沒有任何預定,結果所有的酒店都滿員。

晚上十一點,外面太冷,我們兩個女生在一個暖和的酒吧裡等著,兩個男人去街上找,遇到兩個當地男人,友善熱情地邀請他們去家裡過夜,可一聽還有倆拖油瓶的女朋友,立刻就溜了。

當年的樣子和情境,彷彿就是昨天,還有聲有色的。所有人都啊哈哈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當年的兩個男人,一起擺出妖嬈的造型:“看看我們有多帥?”完全忘了,一個皺紋滿滿,另一個腦門的頭髮差不多根根可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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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們坐在桌子旁邊聽我們相互拆臺,對於她們來說,無法想象,平日裡,威嚴謹慎的爸爸媽媽們,居然曾如此光怪陸離,荒誕不經?

哎,是啊,在那些錢沒有,前途也沒可見度的歲月裡,這些都是沒事幹,閒的。

正說著,我們的證婚人L先生轉過頭:“Lulu,你還記得哇,當年你曾經給我宣佈,真的是正式宣佈:將來,我會以寫作為生!現在看來,你真的是心想事成啊!”

我大吃一驚,差點跌掉了眼鏡:“What?你確定,我說過嗎?”

L先生說:“你不記得了嗎?那次我來巴黎,可盧中瀚在西班牙常駐,我開車過來,後半夜才到,你給我煮那種漂在水裡的餃子,一面煮一面說的啊,我當時還給你說,那就開始寫啊,不要浪費時間,在原地白白地等。”

我從小就喜歡文字,然而碼字為生,我不能說沒有夢到過,可在自媒體出現之前,從來沒有敢正經兒想過。

因為傳統媒體時代,無論是出書還是發表文章,不僅難,稿費也很低,想憑寫文養活自己,基本是難於登天滴。

那應該是我跟盧先生結婚之前。我在一間德國飾品公司工作,賺錢不多,但工作輕鬆。

而且盧先生在西班牙常駐,兩週才回來一次,我剛搬到巴黎,沒啥朋友,沒娃也沒狗,和現在每一分鐘恨不得都切成幾瓣兒用不同,那時每天最大的問題就是:“好無聊,要幹啥啊?”

天天在電腦前膩著,可早古的網路也是乏味的,看了很多霸道四爺愛上我的穿越小說和鬼故事的網路小說,什麼情節,現在完全記不得。

可即使閒到出綠毛,我也沒有拿起筆來寫,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一日,我得天天趴在桌子上,寫到頸椎前傾。

所以,當時從來沒寫出過一篇文章,也沒打算開始寫的人,大聲宣佈要碼字為生,這不是在睜著眼睛講空話嗎,真是不嫌難為情嗎?

L先生說:“後悔了吧?當初沒聽我的,早點開始寫,白浪費那些時間。”

我說:“倒是沒有!”

我們總說,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在那些趕稿到半夜,因為腦殼撞到桌面才勉強保持清醒的夜裡,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還不止一次,才能如此確定。

從小到大,包括現在我教育孩子們,最常說的都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生而為人,時間是一生最珍貴的資源,凡是要往前趕著,做加法最好能做乘法,才能不枉活這唐宋元明清,幾千年才輪到自己。

然而事實上,只有一路走過來,才知道並不是這樣子的。

就像是那日,和盧先生開車去朋友家,跟著GPS,結果被帶進了一片田地,差點陷進泥裡。如果我開,有可能是我錯了,可這次是盧先生開的,真的是GPS錯了。

所以就算機器,也不可能一直不出錯,更別說人了。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從沒有一條河,可以直直地流向大海,人生的樂章總是自有節奏,著急根本沒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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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記得九十年代末的日劇天花板,讓木村拓哉封神的《悠長假期》。

看的時候,我只有二十歲出頭,只是覺得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並不明白南子過氣剩女的壓力,秀俊懷才不遇的苦悶,一直到最後的最後,秀俊說,假期結束了,生活重新開始了,一下子一切都是五光十色地奔跑起來。

雖然這個世界上,每一年,每一天,每小時,每分鐘的長短都是一樣的,然而在回憶中的轉速,卻十分不同。

有些時間,明明很短,回憶卻佔滿了大腦裡的好幾間倉庫,而有一些時間,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彷彿是沉在水底,我睜著大眼睛,看著時光在頭頂上白花花流著,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種人生節奏,並不僅限於普通人。

這些年在公眾號裡,我寫了很多名人傳記,去查了很多的資料。

最大的感受就是,我發現,哪怕那些特別出名的名人,人生也是一段一段的,在上一段和下一段中間,常常有幾個月,更多的是幾年,說不清道不明,模糊的斷頓。

人麼,心情好了發發呆,心情差了犯犯懶,再加上那些時機未到的等待,自以為是的彎路,力不從心的頹廢……總之,如果把雜七雜八,虛度的時間都加起來,毫無懸念,我們大部分的人生都是沒有出產,是被浪費掉的,當然,我們也可以把這稱之為——活著。

所以人類最初,在沒有文字的時候,都是結繩記事。拿一條麻繩,把要記住的事情打個結。

只有大半輩子走過來,我終於明白,一個人一輩子其實真的沒有多少需要記住或者銘刻下來的事。

好好活著,荒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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